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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.所谓『英雄』

6.所谓『英雄』

第九区发生的“怪物大爆发”事件瞬间传遍了网络媒体,警察和特别调查局已经封锁现场,对外声称事态已经控制住,正在处理善后。

而实际上,英雄协会收到现场信息反馈后,立刻发出了寻找人质少女的命令,并着手准备让整个第九区进入戒严状态――毕竟那头人狼现在还在这座城市的地下晃荡。

人狼怪物很高大,行动时难免留下痕迹,与怪物打过不少交道的『英雄』们正在全力追踪。

这支队友由大量A级英雄和少数B级英雄组成,『黑剑』和『杜宾』的三位队友也在其中。

而在『黑剑』等人出发之后,『杜宾』也在指挥B级英雄们做现场的善后工作。

然而,就在此时,『杜宾』发现了违和感……

在这里,战斗的现场,没有一具怪物的尸体!

『怪物』也有很多分类,其中确实有一些死亡后会消失的怪物,但是……那种怪物的特征是十分明显且诡异的。

而刚才在这里的怪物,都是有着兽与类人特征的怪物,这一类特征的『怪物』在死后通常是不会消失的……

看着B级英雄们搬动人类的尸体和肢体残渣,『杜宾』突然感到背脊一阵发凉……

她立刻冲回了塌陷区边缘,不顾那溢出的让她胃里翻江倒海的恶臭,观察下方的地下水路……

然而,映入眼帘的并非棕熊外形的怪物的尸体,而是……一位少年的尸体,他的位置,正是刚才棕熊尸体的位置……

『杜宾』心脏狂跳,倒吸了一口气,恶臭和震惊差点令她晕厥,但她强撑着清醒,联络英雄协会……

“这里……是『杜宾』,这是紧急联络,第九区家庭餐厅事件,那些‘怪物’……恐怕是人类变成的。它们的尸体过一段时间后,会变回人类的模样……”

『杜宾』说着,看向了身后,确定了没有任何一具怪物的尸体……一股担忧涌上心头。

并非是只对那正在逃跑的人狼,还有这次事件本身……

人类会变成『怪物』……

这件事,现在绝不能传出去。

……

“血迹到这里就没了。”

追查队暂时停了下来,A级英雄『猎人』如此说道。

“没有血迹也能继续追踪,你看不到那大块头移动留下的痕迹吗?”

『黑剑』说着,重新迈开脚步。

“我想说的是,那个怪物的伤几乎好了吧。”

『猎人』立刻跟上,其他『英雄』也紧随其后。

“你怕了?”

与『薄荷』并排走的黑衣男性,也是『杜宾』的队友,B级英雄『魔眼』。

听到他的话,『猎人』立刻回道:“你在说我么?注意你的语气,区区B级,真以为跟着那母……『杜宾』就可以在我面前狂了?要么闭嘴要么滚回去!”

某个词即将脱口而出时,又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,『猎人』立刻改了口。

“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,但是『黑剑』先生有自信战胜那怪物对吧。”

队伍中的一名A级女英雄『赤焰鸟』如此说道。

『黑剑』对此只是以淡淡地点头来回应,从未说话。

『猎人』:“这我当然知道,毕竟『黑剑』先生很厉害啊,但是,敌方怪物的危险性还是增大了不是吗?”

“所以呢?想回去了吗?想放弃了吗?”

“我没这么说吧?!!”

“那么还说什么?问一下我们有没有做好觉悟吗?生命早在成为英雄的那一瞬间就不属于自己了。”

追查队稳步前进着,『薄荷』不断地给『杜宾』发送位置信息,以便之后她能赶到――或许也不需要她赶来就是了,不过万事小心总没坏处。『杜宾』可是A级英雄第九区排名第2的存在。

……

好困……

身体好难受……

好重……

这是什么……

凌雪从噩梦中苏醒,他梦到周围所有人都变成了怪物,而在那之前,自己体内那一直隐隐约约的封闭的感觉消失了,有什么打开了,涌了出去……就像蒸汽冲开了盖子一样……

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扩散出去,钻进了别人的身体里,然后,他感觉到与其他人建立了某种精神上的联系……而那些东西溢出了一些之后,体内的盖子又合上了……

凌雪整理着思绪,同时想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。

但是,湿热的气息扑面而来,还混杂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……

这里没有光,而自己则是在很坚硬的座位上,不,这是石块……

又一次,湿热的气息迎面吹来……

自己的面前有什么东西!!

凌雪光芒地从自己身上找手机,还好,虽然包丢了,但是手机因为一直在裤兜里,所以还在……

凌雪划开屏锁,打开了手电往前面一照……

“啊!!!!!”

一瞬间,那漆黑的皮毛和血盆大口出现在凌雪的视野中,还没好好看清就被吓得发出尖叫,手机也掉在一旁。

“咚――”

那怪物的脚瞬间踩在手机上,白色的光芒即刻消失。

凌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……

怪物踩到手机后就没有行动了,凌雪能感受到,它正看着自己,虽然不知道它在这种完全无光的环境下能不能看到……从物理上来说,任何眼睛都不能在绝对黑暗中视物,但是眼前这个怪物怎么看都不符合科学――即便只有一瞬间,凌雪也确实看到了怪物的高大和凶悍……

它没有吃掉自己,也不是睡着了,更不是没有意识到自己……凌雪飞速思考着。

他想要站起来,于是摸着石块,发软的双腿在双手扶持之下逐渐支撑起瘦弱的身体。

“啊!”

却在站起来的一瞬间被那巨大的爪子按倒在地,凌雪又发出了惊叫。但是……它没有伤害自己……虽然把自己按在地上,但利爪并没有碰到凌雪的皮肤……只是用掌心的部位轻轻按住了他……

那怪物又接近了一点,鼻息更加沉重……

然后……它伸出舌头在凌雪的身上舔了一口……

“!!!!!!!!!!!”

凌雪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,不应该是,一身鸡皮疙瘩上又多了一层!

怪物的力道加重了一分,凌雪的身体受到挤压,吃痛地叫出了声,而那怪物就立刻松开了……然后拉开了一点距离,回到之前的位置,盯着凌雪……

等等……这个感觉……这是……

“你……是……凯亚,么?”

凌雪难以置信地问……

自从15岁那年的夏日,凌雪的身体突然往女性的外观靠近后――而且是以突飞猛进的速度――凯亚的状态就不太对劲……

和现在差不多的状况也发生过一次,给凌雪留下了一片心理阴影……

而在凌雪说出那个名字后,眼前的怪物突然发出了痛苦的低吼,移动的声音响起,它在往复来回,似乎在挣扎着什么……

与此同时,凌雪意识到,自己与眼前的怪物有某种联系,某种精神上的联系,凌雪能知道,它现在很混乱,很不安……

而这个感觉……和凯亚很像……

就像那个时候一样……

“凯亚!!”

凌雪站起来,喊出了他的名字。

“吼!!!”

而怪物则是回以咆哮。

凌雪的身体本能地害怕,就快要站不稳,甚至吓到失禁的程度,但是精神上却突然感觉没什么需要害怕的了。

刚才那声咆哮,只有一个意义,那是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的情况下,恼怒的声音,就像人类一样……就像凯亚一样……

凌雪上前一步,伸手触碰到了那怪物的鼻尖……

像狗的鼻子一样,湿润温热……

那一瞬间,怪物安静下来了,停止了动作,呼吸也稳定舒缓下来……

凌雪集中注意力在自己与它之间的那飘忽不定的精神联系上,随后感受到了它的心情――宁静覆盖了不安、愤怒等诸多情绪,让它暂时安静了下来。

虽然这种精神联系做不到沟通,但凌雪下意识地感觉到,这股联系可以加深,今后一定能做到沟通的……

那噩梦般的景象涌上心头……

原来,那不是梦……

混乱的心绪似乎带动了眼前的怪物,那被埋藏下去的躁动又开始变得不稳定了……

凌雪急忙抛开那些想法,集中注意力在安抚眼前的怪物身上。

它立刻就安静了下来……

果然,它和凯亚太像了。如果那不是梦,那它……就是凯亚吧……

想到了这点,凌雪心中一股酸楚…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

杰西卡和江龙呢……他们也……

“你知道杰西卡和……”

“吼……”

凌雪刚开口,但听到杰西卡的名字,它便发出了不安定的低吼,似乎这个名字触动了它极度敏感的神经。

它的情绪十分不安定,自己都不一定能控制住自己……

如果不是凌雪的话,它现在可能已经暴走了吧……

今后该怎么办呢……

凌雪开始担忧。不为其他,相信眼前的怪物就是凯亚之后,凌雪只开始思考一个问题:如何照顾好它。

现在凌雪感觉自己一离开,它就会情绪失控,但一直待在这里或者带着它出去显然是不可能的……

手机在刚才被它踩烂了,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系……

人狼亲昵地靠近凌雪,鼻尖触碰他的身体,就像狗狗一样……

凌雪思考着,片刻之后,人狼突然发出低吼,离开了凌雪的抚摸,它转身看向身后……

随后,那个方向有火焰升起,与手电的光芒一同照亮了这片黑暗的空间。

人狼背影清晰地出现在眼前,而更前方是来访者……服装并不统一,但显然都是冲着自己和人狼来的。凌雪不由得心中一紧……

“别紧张,小姐姐。待在那里不要动,很快就没事了。”

对方人群之中有一个穿着打扮酷似原始猎人的男人这么喊道。

“小姑娘别害怕,我们是『英雄』,是专程来救你的。”

又有一个红发的女性这么说,她的周围升着团团火焰,似乎受她掌控。

而人狼则从喉咙发出警告意味的低吼。

“等等!”

凌雪慌忙上前,想绕过人狼挡在它前面向那些『英雄』解释,但是却被它一爪挡了下来,不允许他再接近那些人。

『英雄』们立刻做出战斗姿态,纷纷爆发出强大的气势准备行动。

而凌雪只好从爪子探出一个脑袋,对『英雄』们说:“等等!他是我的朋友!现在情绪有些不稳定,肯定是这个‘变身’类能力导致的吧,所以不要动手!”

『猎人』端起猎枪大喊道:“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?小姑娘,你知道现在的状况吗?和它一样的怪物已经杀了好几十人!没有知性没有智慧,明显是『怪物』啊!”

『赤焰鸟』严肃地说:“『黑剑』先生,开始吧,她恐怕已经神志不清了。”

『黑剑』无言地点点头。

“等等!!!”

凌雪快要急哭的喊叫没能起任何作用,从阴影中钻出一个人影,当他现身的瞬间就从身后环抱住了凌雪,而人狼也是这时候才察觉到这个藏在影子里的家伙,但是它还没来得及有动作就被『黑剑』一剑穿刺抵住击向后方。

那人影抱着凌雪飞了起来,躲过了人狼飞起来的庞大身躯,回到众『英雄』之中,把人交给了『赤焰鸟』。

凌雪挣扎着:“等等!!请住手!他真的是我的朋友!”

『猎人』一脸不耐烦地说:“你能确定吗?你能给出它是人类的证据吗?啊?”

凌雪咬着牙:“虽然没有……但是!真的,请不要杀他!我能感觉到,他真的……”

『赤焰鸟』皱着眉头,语气明显有着怒气:“『怪物』只知道杀戮与破坏,它们是人类最大的敌人,它们之中有一些相当狡猾,但那都是为了更有效率地杀戮和破坏……你已经被它迷惑了。”

『猎人』也点点头:“对啊,『怪物』要一只不留!永绝后患才是正确的做法,更何况,这头怪物连『黑剑』先生都感到难缠……”

『黑剑』与人狼怪物一对一战斗,交锋的冲击使这片地下空间不断地震动,碎石与灰尘飞扬。虽然看上去是一对一,但实际上『黑剑』有后方不少『英雄』帮助,只是为了不妨碍到『黑剑』,都帮得很隐秘。

凌雪还在挣扎,但他已经知道自己没办法说服这些人,只要那头人狼不变回凯亚的样子……这些人就……

“别逼我打晕你,小姑娘。”猎人警告道。

凌雪停下了无谓的挣扎,看向人狼的方向。

它与他的战斗非常惨烈,『黑剑』几乎是压着人狼打,五把灵活强悍的长剑和『黑剑』本身过硬的身体素质本就让他面对人狼占优势,现在有『英雄』从旁协助更是能够稳稳取胜。

只是,『黑剑』不明白,它为什么不释放之前逃走时用的那招攻击。他带这么多人来就是为了取胜的同时也保证人质的安全,确保万无一失。但到现在,那强大的能量冲击却没有使用的迹象。

人狼始终想掠过『黑剑』冲向凌雪,但『黑剑』每次都给予它重创击退它,乘胜追击又让它不得不后退一下恢复伤势,本就占优的『黑剑』在这样此消彼长的情况下更是能够随时结束战斗了。

距离凌雪越来越远,让人狼变得急躁,面部越来越扭曲,声音越来越愤怒……

它急切地想要奔跑过去……

“就这种程度了么……”

判断人狼用不出那攻击之后,『黑剑』感到了无趣,催动两把长剑贯穿双爪,两把长剑贯穿双腿,最后一把长剑刺穿了它坚硬的头骨,贯穿头颅……

人狼庞大的身躯向后倒去……

凌雪的眼中涌出泪水……

这一刻,前所未有的感觉出现在他的胸腔之中,一股火焰在那里熊熊燃烧!

那快要消失的精神联系,传来了模糊的声音……

它还没有死,哪怕大脑被贯穿,超脱肉体的思念依旧在坚持、挣扎……

“凌雪……”

人狼在最后,叫出了他的名字,而这也只有他听得到……

“『英雄』们……”凌雪的声音颤抖着,“如果他真的是我的朋友的话……你们会怎么做?”

众人沉默了一下。

『黑剑』控制五把长剑钳制人狼怪物的身体,想等其彻底毙命后再收回长剑:“那就是不幸呢,英雄协会会赔偿一笔钱吧,但不是因为做错了事,而是为了安抚他的家人,安抚这不幸。”

『赤焰鸟』神情冷漠:“就算真是你的朋友,那它也是已经失去理智的怪物了。是敌人,结果不会改变。”

『猎人』则说:“那怎么可能。”

其他『英雄』保持沉默,但态度和这三人没什么不同。

“是么。”

凌雪感受着即将因为他的死亡而断掉的精神联系,以及自己体内的那团火焰,突然明白了一些事。

――“你接下来会面临众多的选择吧,我要告诉你的是,不要被过去的观念束缚,所谓的‘理性’脱离了‘感性’是没有意义的,虽然这么说也难以让你得出自己的答案,但至少,你决不能扼杀自己的感情,过去的‘正确’在你未来面临选择时,大多数其实都是错的。所以,到时候,你要相信的,是自己的心,而不是别人的话语。”

那个奇怪大叔的话突然在脑中闪过……

凌雪嘴角浮现微笑……

如果你们都能被称为英雄的话……

凯亚……

凌雪抬起头,泪水随着她的呐喊而飞溅:“成为我的英雄吧!凯亚!!!!!”

把我从这种地方――救出去!!!!

咚――

炽热的火焰离开了凌雪,进入了人狼的体内……

它的血液瞬间沸腾起来,空气瞬间寂静了,畏惧着颤抖着……

『黑剑』瞪大了眼睛……

所有『英雄』,在此刻,都感受到了来自身体本能的恐惧……

危险!!!!!快逃!!!!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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